歐本海默的政治思想、左傾意識及該時代的左派思潮

奧托·德拉布雷

一、左傾思潮與世界思想發展

當代的人類已經在資本主義的制度中，變得習慣追求成長，失去想像其他政經制度的可能。所以不好揣想在身處優渥家庭、受過菁英教育的歐本海默，為什麼會有左傾的思想。但我們必須將時間往回推，美國的制度自信非一蹴而就，而是透過一次次歷史事件積累的。當美國面對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一個沒有資本家與貴族，由勞動人民建立的國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來自制度層面競爭的危機。美國與蘇聯都認為自己的路線是正確的，當自由遇上公平、當普世價值遇上人類解放，一場制度層面的殊死搏鬥就此展開。彼此都為「誰是更好的社會制度」為出發，全方面的展開競爭。

歐本海默在書信中提到：「我在 1936 年讀過西德尼·韋伯和比阿特麗斯·韋伯關於俄羅斯的書，以及當時聽到的談話，使我傾向於重視俄羅斯的經濟進步和總體福利水平。」

蘇聯在1929到1933年間的全球經濟大危機期間，仍保持經濟進步並將其成果回饋到社會總體福利。歐本海默和當時的許多年輕知識分子一樣，支持了一系列的社會改革，期許一個理想、嶄新的社會形態。共產主義展示了社會的理想想像：社會生產力高度發達，科學與人文水準極大提高，勞動者實行各盡所能、有序自由聯合的社會經濟型態。

二、知識份子對社會改革與革新思想的追逐

馬丁·海德格、瑪格麗特·莒哈絲、莫里斯·梅洛-龐蒂、尚-保羅·沙特，一眾知識份子在馬克思主義的影響之下，認為這個世界不能單靠資本主義來運作，經濟集體主義會是比較好的體制。梅洛龐蒂認為：共產主義也許太暴力，但是共產主義的理念是要終結人與人之間的互相剝削，而資本主義卻只是打著捍衛所有人的自由與和平之名，來圖利少數。換句話說，結果可以合理化手段。不管是考量到大局或是理論上來說，共產主義仍優於資本主義。

西方世界經歷資產階級將人們從貴族階級中「解放」時，資產階級並沒有因此擺脫人們深受「特權」所苦的狀況。西蒙·波娃在《特權》（Privileges）前言中表示：「儘管是在不同的年代，以不同的觀點書寫，這些評論還是回應了同一個問題：特權份子該如何設想自身的處境？過去的貴族忽略了這個問題，他們捍衛自身的權利、使用這些權利，但卻不想將這些權利合理化。相反地，新興的資產階級自我鍛鍊出一種有利於其解放的意識形態：在成為統治階級後，他們沒有想要放棄世襲。但一切的思維都是以普遍性為目的：以普遍的方式將特殊利益的佔有合理化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對此社會現象，一些知識分子透過剖析資本主義社會的發生和發展，揭露了它的內在本質和矛盾，指出社會主義革命的必然性和共產主義的必然性，論證資本主義剝削的秘密。對於理想的社會主義目標、人類最終擺脫政府約束的終極發展方向。此種思想，怎能要人不被就此吸引？

三、第二次紅色恐慌與受「麥卡錫主義」的壓迫

美蘇冷戰爆發後，美國參議員約瑟夫·麥卡錫煽起一波反共運動，號召社會正視共產黨滲透，對共產黨採取敵對政策的意識形態。為麥卡錫主義辯護的人大多攻擊共產主義和美國共產黨，麥卡錫主義的支持者稱美國共產黨完全被莫斯科控制，任何美國共產黨員都是蘇聯的傀儡，為莫斯科情報機構服務。

一名前國會助理於1953年寫信向聯邦調查局密告，稱歐本海默是個蘇聯間諜。原子能委員會舉行19天秘密聽證會，吊銷了他的安全許可證。當原子能委員會秘密聽證會資料和檔案公開後，證明歐本海默對國家的忠誠沒有問題，亦即他是清白的，他根本不是蘇聯間諜，亦非共產黨分子。正因為他擁有左傾思想，認識了一批左翼分子和共產黨員，弟弟法蘭克變成共產黨，女友是共產黨員。且與一名已脫離共產黨的女子結婚，但沒有證據證明歐本海默本人曾加入共產黨。

縱使歐本海默有著左傾思想，對社會制度與構思理想社會型態等思辨，有著部分認同。但對於蘇聯的暴政與獨裁，採以不認同的立場。

四、不認同蘇聯及共產主義教條路線

「我當時很可能顯得與共產黨非常接近 — — 甚至可能對某些人來說是屬於共產黨的。正如我所說，它所宣稱的一些目標在我看來是可取的。但我從來都不是共產黨員。我從來不接受共產主義教條或理論；事實上，這對我來說從來沒有意義。我沒有明確的政治觀點。我討厭暴政和鎮壓以及一切形式的思想獨裁控制。那時我大多數情況下都不知道誰是共產黨員、誰不是共產黨員。從來沒有人要求我加入共產黨…… 我發現自己越來越不認同共產主義媒體所倡導的脫離接觸和中立政策……」歐本海默於信件中所述。

蘇聯確實在政治上輸出革命，但中後期推動共產獨裁，積極攻城掠地、蠶食併吞小國，軍事上研發飛彈、囤積核武，造成許多人們的苦難。致使許多思想家在路線上與蘇共有所分歧，歐本海默亦如此。但我們不能忽視的，是源自於馬克思主義與社會主義、共產主義的思想，它為人們展示除了資本與君主制之外，解放絕大多數無產階級的勞動者，一個更加公平的社會。

當我們在當代見過蘇聯解體與共產國際的瓦解後，可能直覺地去對於共產主義思想嗤之以鼻。我們不妨放下這種思考途徑，透過曾經思考過它的這些知識份子們的思辨脈絡，檢視這個深刻影響人類社會的重大思想與社會制度。

「我們走後，他們會給你們修學校和醫院，會提高你們的工資，這不是因為他們良心發現，也不是因為他們變成了好人，而是因為我們來過。」 — — 切·格瓦拉

茱麗葉·米歇爾

章節的劃分很有趣，拆成四個主題，但都圍繞著一個核心

羅咪·佩爾紹德

看完奧本海默再來讀這篇，體會相當不一樣